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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是死去的鬼,鬼是活着的人...

从我降世的那一刻起,我便拥有着本不该存在的认知和思维。

我睁开双眼,却什么也看不到,四周一片黯然,没有一丝风声,寂静如夜。

腐臭的气味涌入口鼻,我连声呛咳,挥舞着无力的小手,努力扒拉着头顶的一切,柔软,却又坚韧。

...

“轰隆”一声炸雷响彻云霄,似老天发怒一般,如千军万马杀意奔腾,想要碾碎这世间的一切。

一团漆黑又黏糊糊的东西将我紧紧包裹,带着阴邪的冷笑缓缓挤进了我的身体,震耳欲聋的雷声再次轰然响起,我只觉得浑身如触电一般,随即眉心深处传来刀割般的剧痛,似有什么东西要被撕扯而出,我忍不住痛苦地发出一声**。

“老头子,你听见啥声音没?”一道年迈苍老的话语传来,像干涸了许久的河床,努力向空气中攫取着最后一丝水分,那声音,沙哑而又刺耳,带着无尽的悲伤。

是的,有人在说话。

“听到了,是老耗子吧。”一个老汉的声音传来,也是如此沧桑而无力。

“不是,像是人的声音。”老妇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别瞎说,这里哪有其他人!”老汉的声音略微高了一些,隐隐有些发颤。

“是不是清莲?!清莲,你可别吓娘啊!娘知道你苦,我闺女命不好,娘知道啊!清莲,我的好孩子,我苦命的孩子...”老妇突然痛哭了起来。

我听着这悲天悯人的声音,不由得也感到一阵悲恸,眼里瞬间被什么东西涌入,刹那间我恍惚瞥见一丝光明,如迷雾般,朦朦胧胧...

“老婆子,别瞎想了,清莲走了,这孩子从小命就苦,走了也是个解脱...”

“该死的老天爷啊,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...”

这一声声的哭泣,如同抽打在身的藤条,让我愈发觉得不适,忍不住“哇”的一声,我也哭出声来,而这一哭,就再也止不住了,噙满眼角的东西,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。

“别哭了,别哭了,老婆子你快听,是有娃娃的哭声!”老汉沉声道。

“是不是清莲的娃娃?!可清莲都已经...这都七天了!”老妇有些慌张。

“老婆子,你先等着,我回村里喊人,肯定是清莲的娃娃,肯定是清莲的娃娃...”老汉的声音,紧张,而又带着惊喜。

紧接着,我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,脚步是那么的凌乱,却又那么的有力。

“清莲,清莲别怕,娘在,娘陪着你,不怕,不怕,我的乖女儿...”

哭着哭着,我就睡着了。

...

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传来,夹杂着叮咚乱响的铁器碰撞的声音,把我惊醒。

“二叔,你真听到声音了?你可别吓大伙儿。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。

“是啊老陈,莲娃子走了,大伙儿都很难过,你是不是听错了?”

“就是啊老陈,今儿是中元节,这眼瞅着天儿都黑透了,你说你这把我们几个拽过来,怪邪乎的,我这后脖梗都直发凉...”

“老陈你是不是中邪了...”

七嘴八舌,议论纷纷。

“老哥几个,咱们乡里乡亲的,从小光**长大,你说我啥时候骗过你们,我是真听到了,有娃娃哭,就在清莲的坟头里,这才大半夜把你们都喊来。”老汉言道。

“振海,婶也听见了,就是你大姐的娃娃。”老妇也随声附和。

“二叔,二婶,我不是不信,可你说这大姐都走了七天了,这,大姐当时是有身孕,可...这不合理啊这。”那个叫振海的男子回答道。

“是啊老陈,再说了,这哪有啥娃娃哭,你一定是听错了。”

“听老哥几个的,回去吧,别在这守着了,这大半夜的,莲娃子又是头七,你说你这...唉!”

“是啊,回去吧,都上我家喝酒去。”

午夜的冷风,让每个人都暗自发毛。

“噗通”一声,我听的真切。

“老哥几个,我陈恩魁一辈子没求过谁,这次你们一定得帮我,我给你们磕头了...”

“老陈你这是干啥,你快起来,你先起来再说。”

“噗通...”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娃娃啊,你娘命苦啊,怀你的时候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,你娘走了,她把你送回来了,娃娃啊,你要是听到了,你就再哭一声,你再哭一声给外婆听...”

我听着耳边传来的刺耳声,只觉得百感交集,那一刻再也忍不住,用尽浑身的力气,又一次哇哇大哭起来。

紧接着我什么都听不到了,一直到我哭累了,昏昏睡去。

再次醒来时,我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双眼,朦朦胧胧间,我看到了很多人,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,有哭,有笑,有惊恐,有诧异...一旁有人低声私语,我听不清。

我看到两位老人坐在我的身旁,笑着拉着我的小手,眼角还噙满了泪珠。

这一定是我听到的那两位老人,我能感受到血脉中的亲情。

“老头子,娃娃醒了,你快看,娃娃醒了。”老妇人的声音,突然充满了力量,像是无垠的沙漠,兀自焕发了生机。

原本还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蜂拥而至,把我紧紧围了起来,也有几个人夺门而出,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。

“振海,你看,这娃娃像不像你大姐?”老头儿笑呵呵的向身旁一个中年男子说道。

“二叔你别说,真的太像我姐了,这眼睛,这眉毛,简直一模一样。哈哈哈。”那个叫振海的中年男子答道,声音依旧中气十足。

“振海,你上过学,给娃取个名字。”老妇人说道。

“二婶,我都想好了,娃儿运势差,阳气低,就叫陈阳怎么样?男娃娃就是要阳刚一些。”振海道。

“好,陈阳,好名字,就叫陈阳。”老头儿捋着胡子,乐呵呵的拍手附和。

“大伙儿都先别走,今儿晌午都在我家吃饭!振海啊,你去把圈里那头羊牵出来,周家娃子,你去喊你爹来帮忙,他宰羊可是一把好手...我去镇上买些好烟好酒,可说好了,我老陈可是千杯不醉,今儿都吃好喝好,不醉不归!”老头儿喜气洋洋,起身就要去忙活。

“得嘞,老陈可是出了名的酒蒙子,那酒量,十里八村的找不到对手,今儿啊,非得把他喝翻到桌子底下去...”众人有说有闹。

“老头子,净惦记喝酒了,到集上买些奶粉,一会儿娃子也饿了。”老妇人笑呵呵嗔骂道。

...

很快酒肉铺满了桌,大伙儿一片欢声笑语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有些酒量欠佳的,已经趴在桌上酣酣入睡了,还有些抽着烟红着脸在划拳,烟灰掉落在酒杯中也浑然不知,自诩千杯不醉的老头儿此时眼神也变得浑浊。

艳阳高照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,我躺在柔软的床上,阳光抚摸脸庞,我说不上那种感觉,大概就是幸福吧。

但我不知道的是,这看似温馨的场景,却可能是我为数不多的温存。

酒足饭饱,夜色渐深,大家伙儿也准备起身离开了,就在此时,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,让大伙儿瞬间齐齐看向了门口的男人。

“把那个**娃子交出来!扫把星!恶鬼!老子要宰了他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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