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申请民航飞行员那年,未婚妻的初恋顶替我入职,俩人比翼双飞。
离家之前,他们把我绑在山洞里并嘲笑我没这个命。
我被冻得高烧不退,险些病死在山上的时候,吴素琴拯救了我。
她把我背下山为我找大夫,还寸步不离的为我熬药擦身。
“秦放,我不怕你落下病根,只想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,可以吗?”
她如黑暗中的一道光,瞬间点燃了熄灭已久的希望。
我娶了她,却在第二次民航笔试结束后听到吴素琴和她父亲的对话。
“素琴,他努力了两年,就为了等这个机会,你真的打算瞒着他?”
“笔试成绩第一,不让他去真的可惜了。”
吴素琴几乎没有犹豫。
“不能去,刘强顶替了他,他去了铁定会穿帮。”
“为了强子的梦想,我愿意当这个恶人。”
“秦放受的委屈,就让我用一生去弥补......”
1
话音刚落,我的双脚一软栽在地上,怀里几条新鲜的鱼全部散落一地。
素琴最近总是睡不好,半夜还能听到她叹气。
我跑到十几公里的湖里为她捉了鱼补身子,一路狂奔就怕鱼死了不新鲜。
没想到竟然无意听到他们的算计。
地上的鱼奋力扑腾,鱼鳃一张一合,无声地“呼喊”。
我也宛如濒死一般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呜咽,胸口仿佛被钝器重击过,连呼吸都觉得痛。
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,吴素琴像是在发脾气,传来一阵瓷碗破裂声。
“强子爸妈都走了,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,做飞行员是他毕生的理想。”
说完吴素琴竟然啜泣起来,像是想起什么令她极度伤心的事情。
“爸,难道我愿意这么做吗,总要有人当这个坏人。”
“强子以后也要娶香云的,都是您的女婿,您怎么能这么偏心啊。”
“我最近总是梦到他俩,吃不下也睡不好,别提多折磨了......”
岳父还想说点什么,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“爸,这件事你就别管了,我不可能让他去的,改天偷偷把成绩单烧掉。”
话音落地,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我抹了把脸上的污渍,从后院翻墙出去,一路狂奔。
我也不知道要去哪,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。
那天吴素琴搀着岳父在外面找了我很久。
我在山上看着那两道手电筒的光,明明晃晃,令我既害怕又紧张。
却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,猛地从她身后出现将她扛起来转个圈。
然后带着她的尖叫声和笑声狂奔回家。
命运似乎有意在捉弄我。
昨天还是枕边无限温存的爱人,今日就成了害我穷途末路的始作俑者。
那天我在和她相遇的山洞里坐了很久。
久到月光将整个山洞照亮,所有的寒气团团将我裹住,我才动了动早已僵直的身体,一步一叹气往家走。
刚推开院门吴素琴就狂奔着来接应我。
她把外衣披在我身上,握住我手的时候吓了一跳。
“怎么这么凉,不是说今天只装10车沙子吗,干到这么晚?”
她将我的手放进怀里暖着,眼睛满是焦急与心疼,像是为我担惊受怕了许久。
见我不说话,踮起脚在我脸上亲了一下。
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,跟我说说,要是太累那装沙的活就不干了,你想继续学习我养着你,我现在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。”
我的心猛然下沉,钝痛一波接着一波,满心的委屈与不甘交织在一起,只觉得酸涩难忍。
要是刚才我没有听到他们的秘密,一定会被素琴感动到热泪盈眶,可我现在满心只剩下失望。
原来真的有人愿意为了自己得不到的爱人,嫁给其他男人装作很爱他。
我差点就当真了。
2
第二天一早,吴素琴勤快的做好了早饭。
我装睡,等她走了起身去看,那几条鱼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,全部剃好了刺装在锅里温着。
这几乎已经成了这个家的常态。
每次我发了工钱买了什么好吃的,她都紧着我。
她说我早晚是要考上飞行员的,身体素质不能落下。
现在细想起来这话真是讽刺。
我盖上锅盖,对那碗难得的湖鲜毫无兴趣。
甚至觉得有些难受,腹部像是有人在大力搅动着,一俯身就更加疼痛。
强撑着往回走,想回到炕上继续休息,突然炕沿掀起的一角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这炕席是我上周刚换的,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变形。
我掀起来查看,却在层层叠叠之下发现了一个本子。
塑料外皮已经泛黄发硬,看起来年头不短。
我小心翼翼翻开外皮,映入眼帘的是吴素琴娟秀的字迹。
【献给我的此生挚爱---强】
那一刻,心脏像被重锤狠狠击中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,直面这种眼见为实的背叛,已经快要不能呼吸。
连做了几次深呼吸,我命令自己继续看下去。
【我和香云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,可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香云,怎么办呢,我爱他爱到不计较的程度。】
【强说他必须当上飞行员,不然永远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,我决定帮他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】
【从未如此盼望过夏天,强要回来了,我激动得整夜睡不着。】
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看了。
悲伤如同千万根钢针,密密麻麻地扎进心底,双手死死撑在桌边才没有倒下去。
腹部的镇痛越来越明显,我蹲在地上,豆大的汗珠瞬间砸了下来。
然而这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。
这本日记里面字字句句都在叙述着她有多爱他,
在她爱的告白的最后,藏着我的民航笔试成绩单。
看到我的名字和【拟录用】三个字,我再也抑制不住,一弯腰呕出了一大片液体,全是昨晚喝的白开水。
吐完腹部还是一阵阵痉挛,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,逼得眼泪倒流。
两年前拿到成绩单那天,刘强抢走它并顶替我去报道,还把我迷晕拖到山洞里藏起来。
意识陷入黑暗前,刘强单脚踩在我脸上,恨不得将我踩到泥土里。
“这么好的成绩给你也是可惜,你就适合去干苦力干一辈子。”
“这就是你的命,你不愿意也只能忍着。”
我在山洞里醒来时,手脚被绑着,满心只剩绝望,后来竟然发起了烧,差点以为自己活不下去。
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就是我的枕边人,是我最信任的爱人。
她并不是砍柴路过,而是早就知道我在那。
等到刘强和吴香云抵达首都,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的时候,她才装作偶遇将我背下山。
我感动不已,答应和她结婚,过安分日子。
多么完美又残忍的计划。
“秦放!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。”
吴素琴的声音吓得我一激灵。
我连忙将本子塞回去,吴素琴将我撞了个满怀,脸在我胸膛处摩挲。
接着邀功似的递给我一个油纸包的盒子,然后满脸期待的仰着头看我。
似乎很期待我拆开礼物的样子。
“金星牌的,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么贵的钢笔?”
我不解的看着吴素琴,她把脸深埋在我的胸膛,语气轻柔的像是一阵春风。
“我昨天看你的圆珠笔都用光了,钢笔多好啊,能一直用。”
确实好,却贵得离谱,我装半个月沙子也买不起这一只。
然而我心底却没有哪怕一丁点喜悦。
她应该不希望我坚持学习吧,不然早早晚晚,我还是会继续报名考飞行员。
可她又送我这只救急的笔,仿佛早就笃定我在她的掌控之中,就算再努力也不用担心。
心脏犹如被人使劲全力拧了一把,我望着那块被掀起的炕席,疑惑出声。
“素琴,你真的想嫁给我吗?”
3
吴素琴表情滞住,刚才那种溢于言表的喜色就这样凝固,慢慢变为慌乱不安,像是根本没想过我会这么问。
然而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我把笔递到她手上,转身走到窗台边,撑着身子狠狠喘了几口粗气,这才觉得顺畅一些了。
可心底的酸涩怎么都无法散去。
吴素琴哽咽着过来抱我,紧紧贴着我的后背。
“我知道你没收到录取通知不开心,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......”
我再也听不下去了,将她环腰的手指一根根掰开。
刚要转身,就看见家门口有人叫她的名字。
“吴素琴!你还去不去接人了,车要走了!”
下一秒吴素琴迅速冲出家门,很快消失在视线里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。
唯有腹部持续的阵痛提醒着我一切都是真的。
我俯身回到炕上,一下晕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,外面的天色已暗,我瑟缩着身子,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,不知道自己这样受冻了多久。
门外却传来阵阵欢笑声。
刘强和吴素琴有说有笑的依偎着,岳父岳母也在旁陪着笑,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。
见我站在门口,刘强十分轻蔑地笑笑。
将桌上的玉米糊糊往我的方向推。
“终于睡醒了,快吃吧,知道你爱吃软饭。”
“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脸呆在这个家,你算是个男人吗?”
我看向吴素琴,那一刻我非常希望她能帮我说几句话。
然而她只是跟着笑了几声,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片刻之后,喝多了的刘强被吴素琴扶着进了往我们的房子走。
经过我的时候,刘强故意推了我一下,我的胳膊撞向身前的柴火垛,瞬间划了个口子。
血顺着胳膊流了一地。
那一瞬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,飞行员体检时是不能有伤口的,刘强明知道这件事,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!
我狠狠瞪着他,只见他唇角一勾,那抹笑像是被冷风裹挟着,带着丝丝寒意在唇边绽放,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,如同一把锐利的刀,直直刺向我的心脏。
“不好意思,没看到你。”
吴素琴看了我一眼,忙着将刘强扶得更稳些,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受伤了。
“强子不是故意的,我先扶他进去休息......”
我听到她的话,先是微微一怔,随即脸上浮上一抹笑。
我在期待什么呢,期待她抱住我然后紧张到极点,带着我去医院?
那天我独自一人跑到医院包扎,回来时被屋内两道声音吸引。
“这次复查很严格,一定得出具一份能证明我身份的介绍信。”
吴素琴开口道:“盖个戳的事儿,交给我。”
私自加盖公章是违规,她竟然为了他什么都敢做。
窗内那两道影子突然合二为一,刘强忘情的告白着。
“我每天都在想你,所以我才没跟香云登记,你明白我的心意吗?”
吴素琴没来得及回答,两道影子便交缠在一起,缓缓倒在炕上。
那暧昧旖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我腹部突然开始绞痛,右手紧紧按住胸口,快要喘不过气来。一股强烈的恨意如过电般袭遍全身,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着。
即便我咬紧牙关,还是从喉咙里挤出抑制不住的呜咽声。
强撑着转身,眼神没有焦点的望着这一切,走的每一步都仿佛千斤重。
那晚我在柴垛边,用吴素琴送的钢笔写下了离婚申请书。
4
隔天早上,吴素琴拢着衣衫出来,撞上正在劈柴的我。
四目相对时,她宛如被雷击一般愣了一瞬,差点被自己绊倒,接着绕过我离开了家。
过了一会刘强伸着懒腰走出来,故意裸着上身,那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宛如千万根钢针扎进心里。
恨意如同瞬间燃起的熊熊烈火,我浑身颤抖着握紧拳头,紧抿着嘴唇看他。
刘强却满面春风着走上前。
“素琴折腾我一夜才被我喂饱,看来平时都不碰你啊。”
“男人要是不行,是留不住女人的心的。”
愤怒和羞辱交织在一起,我死死瞪着刘强,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。
“你已经抢走了香云,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素琴?”
刘强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。
“因为是你的,我就想抢。”
“我说过的,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,这是无法更改的。”
“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考飞行员,你没这种命。”
无尽的羞辱如同冰凉的蛇,一路从脊背爬上头顶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。
愤怒在胸腔里横冲直撞,将理智撞得零碎,我微微抬起手里的那把柴刀,上前了一步。
吴素琴就是这时赶回来的。
她激动得挥了挥手里的纸,俩人一股脑钻进屋里,等再出来时,脸上都洋溢着笑容,牵着手往外走。
我把离婚申请书藏在房屋过户手续下面,一伸手拦住吴素琴。
“我爸妈留给我那间房不是想转给香云他们俩吗。”
“趁刘强在,把手续办了吧,这两页签个字。”
那处房子原本想当做我们俩的婚房,素琴坚持要留给自己的妹妹妹夫。
她接过笔干脆的签了第一页。
翻到下一页时,笔尖在距离纸面毫厘之差的地方停滞。
我的呼吸骤停,全身也跟着紧绷起来,像拧得过紧的发条,下一秒就要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