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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年头出嫁的闺女哪有住在娘家的,趁着天色还早,张知一家子就往回走了。

临走时,李氏拿出了五百文钱给陈氏,“娘,这是我和二妹凑的,往年家里穷,没给你们送过什么东西,现在手头宽裕了,你一定要拿着。”

陈氏瞅了一眼两个女婿的脸色,高兴地道:“好好好,我收着。你们路上慢些,注意安全,有空了带孩子来玩。”

一到家,二娃高声喊道:“爷奶,我们回来了!”

老王氏听见走了出来,“回来了,冷不冷?”

“不冷,奶,我给你说,大哥门牙掉了,说话漏风。”

大娃捂着嘴正准备打招呼,听到二娃的话恼羞地瞪了他一眼。

老王氏轻轻拍了二娃后背一下,“没大没小。”

张知环顾一圈,发现幺爹他们已经回来了,两人不知道在厨房里忙什么。

“幺娘,你没吃晚饭吗?”张知看着罐子里炖煮的东西,像是各种种子,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草。

“不是,我娘给我找了个土方子,让我试试看。”小王氏低着头搅动罐子里黏黏糊糊的东西。

这一看就不像是能治病的啊!

“幺娘,要不还是去回***让大夫给抓几副药吧?”张知劝道。

小王氏的手一顿,想起她娘说的话,红了眼眶,“先试试看吧。”

张知心疼的很,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后悔,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学中医呢?

第二天,张知拿出胡掌柜送她的医书,她现在也就认识对联上的几个字,对照着医书连蒙带猜也看不明白,浓浓的挫败感让她有些沮丧。

“妹啊,你不冷吗?盯着对联看了半天,上面有花吗?”二娃对于张知的反常行为很奇怪。

张知叹气:“二哥,我也想认字。”

二娃有些为难地劝道:“可是……可是学堂不收女学生,要不等我学会了回来教你好不好?”

张知激动点头,想了想忽悠道:“我们去村里看看别人家的对联上是什么字吧?等你们入学的时候,认识很多字,先生一定会夸你们的。”

于是大娃二娃牵着张知的手,顺着自家门前的路往下去串门。

正月里,一般屋里都有人,院子门敞开着,三兄妹就跑进去拉着这家的小孩问:“你还记得你家对联怎么念吗?”

有的说不记得,有的说记得。

然后他们对照着对联又认识了不少新的字。

小伙伴们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玩法,一起手牵手把整个村子都逛了一遍。

铁蛋跟着玩得也很尽兴,还和张知他们说,“知了姑姑,我们下次还这样玩。”

老张家,老王氏拿出一块灰蓝色的布递给李氏,“这块布你俩分一分,大娃二娃要去读书了,做身长衫,我看人家县里读书的学生都这样穿。”

李氏有些欣喜地接过,和小李氏讨论起来。

正月里的时间过得最快,眨眼就到了正月十六,大娃二娃换上一身新衣,张信山和张信水牵着儿子的手往响水村去。

张知很好奇,跟着去凑热闹。

越靠近响水村,大娃二娃的心情越忐忑,神色就越发严肃,等到了王氏族学门口,两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沉重。

知道几人是来求学的,看门老伯没说什么,将几人带到待客厅,已经有几个家长带着小孩子在等候。

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,房间的氛围很沉闷,安静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来气。

不一会儿门帘被掀开,一位身穿儒衫的人走了进来,面色严肃,目光锐利,观察了几个孩子后说道:“我先考考你们,看看你们的水平。”

夫子一个个地问过,很快轮到大娃。

瞧着穿着打扮,明显就是穷人家的孩子,夫子直接问道:“可曾读过书?识得字吗?”

“没读过书,过年的时候对照着对联学了几个字。”

夫子闻言眉头一挑,指着墙上挂的一幅字画问,“认识几个字?”

“早、白、书。”大娃只能指出三个字,有些脸红。

夫子点点头,夸了句,“不错。”

读书很难,在农村能识字的人太少太少了,一是没钱,二是因为没有机会,三则是不够聪明。

这孩子聪慧,又能把握住时机,还有如此的向学之心,当真不易。

夫子又如此考教了二娃一番。

等考到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,夫子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王稔,听闻你三岁识字,五岁作诗,如今,书读到哪里了?”

“回先生,正在读《论语》。”

夫子问道:“子曰:修己以敬。”

王稔答道:“曰:如斯而已乎?曰:修己以安人。曰:如斯而已乎?曰:修己以安百姓。修己以安百姓,尧、舜其犹病诸。”(出自《论语宪问》)

“嗯,很不错!”夫子满意的笑道。

王稔恭敬施礼退下。

在后面围观的张知探头看去。

嚯!这不就买米糕时遇到的男娃子吗?这么小读书就这么厉害了?

最后,除了两个特别笨的孩子,夫子都收下了。

“让王伯带你们了解一下学堂的规矩,下午就去学堂上课吧。”

张信山和张信水进去把束脩交了,不放心孩子,一直等到中午大娃二娃出来。

大娃二娃嘴角根本压不住,一点点地上扬,眼睛亮晶晶的。

大娃拉着张知的手,激动地道:“妹妹,你说的果然没错,因为我识字,先生夸我了,你看到了吗?”

“看到了,大哥二哥真tຊ厉害!”

“那可不,其他人都羡慕地看着我呢!”二娃骄傲地扬起下巴。

张知想,若是此时在家里,二哥只怕是要一蹦三尺高了。

“我听那个王稔都读到论语了,好厉害!”张知想起那个米糕男孩,正好压一压二哥翘起来的尾巴。

张知话刚说完,扭头就与刚好路过的王稔对视上了,就见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脸颊。

王稔也认出了张知,冲她点点头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。

张知忍不住笑弯了眼,还以为他是个酷哥,没想到是个一夸就会脸红的小可爱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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