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吴游一手拿着***,一手捡起地上的戒指,站在床前,俯视着不知所措的贺知知,床上的一滴血色更让他气得咬牙切齿。
“贺知知,你有什么要说的!”
他应是***没睡,眼底乌青发绿。可贺知知又何尝不是一脸憔悴。
“说话啊!”吴游咆哮。
于是贺知知便抬起清亮的目光,依他所请,淡淡开口:“你昨晚有两次应该开枪的时机,为什么没有?”
吴游被问得语塞,问责的气势陡然轰塌,甚至还有一丝躲闪。
徐小姐刚为贺知知捡起旗袍,比划着像在想如何替她还原,这时听到两人针锋相对,赶紧拉了吴游一把,示意别吵了。
“哼!”吴游顺势牵着徐小姐的手,与她一块离开了。
被推开的门外站着大姐头,她的手上抱了一件衣服,是贺知知昨晚穿来的那件素白宽袍。
“吴游......”贺知知抱紧自己的衣服,哽咽道。
“别瞎想,这事是他强行拉你来的,什么后果他都得自己承受。”大姐头坐在贺知知身边摸摸她乌黑的长发,叹一口气,“只不过离你的婚礼还有半月,这半月你最好别回去,等身上的痕迹消一消。吴游定制的西洋婚纱我知道是哪家店,我会帮你跟店员说一说,让他们临时改一改款式,把该遮的地方遮一遮。”
“谢谢大姐头。”贺知知泣不成声。
“别叫我大姐头了,大家都是为了阻止战乱。完成任务之后,这地方等会就卖掉了,以后叫我阿青姐就行。”
贺知知感受到一阵温柔的清风徐来,这才扭头发现床头的风扇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。
是离开的厉堇元吗?
风扇蓦地一停,是被阿青姐关上了,这个地方从此关门大吉。
婚前的半月,贺知知住在阿青姐的旧公寓里,白砖贴面,门前的大道上种着许多梧桐,叶聚成荫。
住在这里的事,她致电过吴公馆报备,谎称自己在金城遇见一个老乡姐姐,那姐姐道出嫁前住在未婚夫家里不太合适,既然她们姐俩有缘遇见,就留她借住到新婚当日。
接电话的是吴游的母亲,不快地回:“知道了。宾客的名单早就已经拟定了,贺知知你有个分寸,别把你当乞丐时认识的那些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的朋友,请到大婚现场来给夫家丢脸。当天我会在城门口支个施粥棚当行个善。”
“伯母,她是吴游邀请的。”贺知知咬唇,当然听明白未来婆婆给自己的难堪。
“哦,可以的,我儿子交往的都是些名媛、才俊,他邀请的肯定是有身份、有才华的人。”
这话太偏心,明明是同一个人,她却能说出两种花来。不过贺知知默默忍耐了,没有反驳。
她明白,吴母并不情愿心爱的独子迎娶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,认为她是天煞孤星,命带灾祸。
“伯母,吴游他最近怎么样呢?”贺知知小心翼翼地问,毕竟最后一次见面,两人不欢而散。
电话那头阴阳怪气的:“贺知知,你还有脸提!那天游儿带着你出门约会,你们两个为什么一整晚都没回来,是不是你狐媚勾着他做出什么荒唐事!果然是没爹教没娘养,连这种礼义廉耻都不懂。”
“那天我也想回去。可是......”贺知知想到那天的身不由己,有些哽咽。
“行了,别哭哭啼啼,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。你敢说自己没有半推半就!我看啊,你是怕婚约有变数,先生米煮成熟饭把游儿套牢是不是?上不得台面的德性!”吴母根本想不到那夜的曲折,只当是两个年轻人干柴烈火,并把罪全怪在了贺知知身上。
“这些是吴游和您说的吗?”
“他那天一大清早回家收拾了东西就出门了,学你一样在外找了个朋友借宿,我问他什么他都不愿意回,但难道我自己养大的儿子有多君子我不知道?”
此时,电话那边变得嘈杂起来,似乎是有女佣在请教婚礼细节的事,贺知知听到百合、玫瑰这些字眼,应当是在确认婚礼上的鲜花。
纵然这通电话的内容难听,贺知知却轻松了许多,至少婚礼还存在,吴家的长辈们仍然在照常***持着他们的婚礼。
贺知知想要的一个家,依然在。
“咚咚咚。”门口有人粗暴地用拳头砸门。
贺知知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,发现外面是几个没见过的粗野男人。
“阿青住这里吗?”为首的问。
贺知知摇了摇头,装作好奇地回:“她将这地方转租给我了。你们有什么事?”
“这***果然跑了。”对方深信不疑,骂骂咧咧地离去了。
贺知知在窗台上看见他们远走,心想阿青姐到底是惹了什么人。
不多时,门锁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,阿青姐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,是把贺知知重改的婚纱拿回来了,她摘下包头的围巾,显然出门时也是刻意遮掩过。
贺知知跑到门口迎接,奉上茶:“阿青姐,怎么这么快?”
“嗯。徐小姐碰巧在那定制礼服,她家的司机顺路送我回来。”
贺知知想起初次见到徐小姐时要多尴尬有多尴尬,问:“徐小姐全名是什么呢?”
这句话倒把阿青姐问住了:“你这一问,我才发现我也不清楚,她是吴游带来加入的,身份神神秘秘的,不过对于将的暗杀计划出了很大的力,连枪也是她搞来的。之前我有问过她怎么弄来的,她不肯说。”
贺知知也没再多问,简要说起刚刚有人来找过她的事。
阿青姐听完苦笑道:“还好你机灵。这事不关你的,你快看看你的婚纱吧。”
贺知知接过袋子,看到里面云朵似的蕾丝婚纱,心里涌上一阵激动和幸福。
西洋婚礼是吴游要求的,留洋归来的他嫌弃中式的凤冠霞帔过于老土,要求必须在基督教堂举行。
最先定下的款式更大胆一些,但通过阿青姐紧急协商,婚纱的圆领改成了复古的蕾丝立领,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遮得严严实实,但剪裁却是贴着贺知知的身材来的,穿上去极为贴合***。
在帮贺知知试婚纱的时候,阿青姐见到都两周了,她身上的痕迹还没消尽,不由十分恼怒地骂了句:“厉堇元那头疯狼!”
贺知知脸上的喜色顿时煞白地褪去。
阿青姐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,主动掌嘴一下,让贺知知不要见怪。
“说起来,那晚上也是撞鬼了。我平日混迹花街柳巷,也是头一回见厉少帅光顾。”
自己竟是那么倒霉。贺知知垂眸,睫毛轻颤。
阿青姐继续感叹:“这厉少帅啊,除了不逛花街,也没有任何公开的女伴、外室或者姨太太。不像他身边的郭副官有个节气副官的外号,二十四节气一到新节气就换女人。”
“所以,我甚至怀疑......”阿青姐眉眼染着春意,促狭笑道,“那夜其实是他的洞房花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