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外,医生跟江烬汇报:
“江先生,我们在对沈小姐的脑部检查的时候,发现了一些旧伤,再加上这次脑部受到冲击,导致脑组织受到实质性损坏,新伤引起旧伤复发,所以造成了一些复杂的情况,例如眼下失忆的现象,在医学上也是常有的。”
江烬指尖把玩着一根烟,偏落的眸色探究似的落在相隔十米远的沈漾身上。
她薄瘦的后背靠在走廊墙壁,光着的脚丫子蜷缩在一起,在他看过来后,马上站得笔直,两只手老实巴交的在身前捏在一起,小心翼翼的瞅他一眼。
晋文安低声,“爷,沈小姐拍戏的时候从马上坠下来过,当时脑部确实缝了几针。”
这事儿先前还上过新闻。
江烬微微眯了眯眼,倏尔,扯开唇角,笑得邪气横生,“这么说,还真砸坏脑子了。”
“脑组织损伤可以部分恢复,大脑损伤不可逆,沈小姐伤到的地方是控制记忆的海马体,才会导致失去部分记忆,但后期如果可以好好疗养,兴许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性。”
听到医生的解释,江烬削薄的唇咬上烟蒂,迈开步子朝沈漾的方向走去。
沈家夫妇顿时提心吊胆,连忙要过去,被晋文安挡在身前。
冷淡的语气饱含警告,“沈先生沈太太如果不想沈氏倒闭更快的话,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比较好。”
沈父揽着妻子的肩膀,警惕看他的同时,低头对妻子说,“先看看情况,这里是医院,江烬再怎么样也不敢真对漾漾怎么样。”
沈母担心的看着不远处,他们敌不过江烬,只能静观其变。
男人身形颀长,这么站在她跟前,有一种笼罩而来的无处可逃的侵略感。
沈漾努力仰起脑袋,“哥哥。”
弯眸一笑,脸颊漾起两颗清甜的小梨涡。
像是努力的把自己最漂亮明媚的样子给他看。
江烬看她的眸光深谙不明,分明没多少情绪,却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
女孩糊了眼泪的鹅蛋脸上没有一点妆容,皮肤细白如瓷,眼眶红红的,细密的睫毛上还缀着可怜唧唧的水珠,这副模样的确惹人怜爱。
自然,也不排除她想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他报复的嫌疑。
伸手捏抬起她的下颌,仔仔细细的看她的神情,结果呢,没发现任何破绽,冷白的手指便骤然握住她白腻细长的颈。
沈家夫妇吓了一跳,要冲过去时,被晋文安关进了病房。
沈漾被掐得不由往后退,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,她不知所措,愣愣的看他。
江烬的指腹搭在她的动脉处,偏低的嗓音玩味,“别装什么失忆了,看在你用脑袋接砖头的份上,我打算给你留条活路。”
沈漾没有反抗,有点畏惧,但更多的是迷茫。
“失忆?”她不懂。
她失忆了吗?
其实,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她清晰无比,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。
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座城市。
那失去的应该是这部分的记忆吗?
既然如此,那她更不能离开江烬了。
因为他是她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唯一感到熟悉的人。
“哥。”她试探性的说,“就算失忆,我也会很乖的。”
江烬漆黑的瞳孔里,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。
毫不设防,温顺胆怯,不堪一击。
哪怕此刻,她的命脉就在他手上。
江烬稍稍皱眉,用力拢住她的后颈,将她带到跟前来,周身呼啸的凛冽像是要将她吞没。
结果,她还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。
这让江烬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感觉,掌在她后颈的力度陡然添了几分,“说两清的人是你,现在又给我来这套,我可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装的,既然你这么想跟着我,那可别怪我先前言而无信了。”
衣角传来一点细弱的拉力。
他略微低头,是沈漾又攥住了他外套的边角。
女孩白皙细腻的脖颈被他弄出浅淡的红痕,她依旧乖巧的应声,眼神坚定,“只要你不把我退回孤儿院,我什么家务都能做。”
在前两任家庭里,她早就学会了洗衣做饭,一定不会拖后腿。
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,让江烬唇角一扯,稍稍松开她的脖颈。
“正好,我那缺佣人,我看沈小姐天生丽质,确实适合这份工作。”
他吩咐晋文安,声线冷硬,“让沈小姐尽快上岗。”
晋文安看了眼沈漾,她乖乖站在原地,他收回视线应声,“是。”
——
沈漾没想到第三任收养人的家庭条件这么好。
站在气派奢靡的庄园外,仰头看着四层高的欧式别墅,整个人都惊呆了。
晋文安领她来见管家,“李伯,给沈小姐安排一间房。”
李伯看沈漾一身病号服的打扮,额头还缠着绷带,揣测不透江烬的用意。
“晋特助,那该怎么安排比较好?”
晋文安思索片刻,“不能对她不好,也不能对她好的那种安排。”
李伯,“……啊?”
晋文安,“她***过爷,也帮过爷,这个尺度你自己拿捏。”
公司还有事要处理,晋文安撂下话就走了。
李伯打量沈漾个遍儿,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,身娇体软的,连手指头都处处精细,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儿。
他想了想,抬步往楼上走,“沈小姐,跟我来吧。”
沈漾跟在老人家身后,路上好奇的打量四周,直至停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某处房间。
李伯把门推开,这是客房,“沈小姐以后就住这吧。”
房间的窗户朝南,太阳正好能晒进来,哪怕里面只有张床和桌子,也让沈漾欣喜不已。
前两任家庭里,她虽然也有单独的房间,但都不见阳光、狭窄潮湿。
而这间房的窗户正对着高尔夫球场,绿意盎然,生机勃勃。
“谢谢您。”她在里面兴奋的走了一圈,舍不得出去了,对管家信誓旦旦的开口。
“伯伯,从今以后您有什么活都可以交给我,我什么都能做好。”
李伯被她纯粹的笑意感染,也跟着笑起来。
“沈小姐不嫌弃就好,至于活,还是等你的伤养好再说吧。”
沈漾点头如捣蒜。
李伯没看到她的行李箱,想了想,吩咐佣人拿来两套替换衣服,是这里的工作服。
沈漾在他走后就换上了,挽起袖子,先把自己房间打扫个遍,又去客厅擦洗。
李伯就没见过这么勤快的姑娘。
江烬很晚才回来,晋文安恭敬的打开车门,他一身酒气的从车上下来。
走进客厅时,随意扯开领口,领带扔在了地上,往沙发上一躺。
沈漾在厨房听到动静,趴在玻璃门缝里,探出毛茸茸的脑袋。
管家伯伯说,哥哥不喜欢庄园夜间有人。
所以十点之前,佣人和李伯都会自行离开,还叮嘱她不要下楼。
她是因为口渴才来厨房烧水的。
这会儿趴在门缝,看到他手臂搭在眼睛上有些疲惫的样子,就折回厨房煮好醒酒汤,才小心翼翼的端出来,蹑手蹑脚的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。
江烬听到动静,缓缓掀开眼眸。
视线从桌子上的醒酒汤扫过,又落在正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往楼上爬的沈漾身上。
“站住。”
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。
沈漾停下来,转身,局促的看他。
江烬不知何时已经直起身子,脉络清晰的手臂搭在膝盖,领口松松散散的,似笑非笑的朝她勾了勾手,“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