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柔儿,你……你当真说了这种话!”老夫人气急败坏。
明婉柔僵在那里。
明昭月真是不要脸,这种话竟然当真长辈的面说出来。
她之所以敢故意告诉明昭月,就是笃定明昭月向来脸皮薄,又涉及父母隐私,必不会在祖母面前对峙。
“我……我没说!”明婉柔下意识反驳。
可老夫人是不信的,周香玉也不信。因为这个言论,她们前两天才当着明婉柔的面议论过,还让她暂且保密。若明婉柔真没说过,明昭月是编排不出来的。
“二妹妹还说,即便母亲没有给父亲戴绿帽子,那我也只是母亲从边关的战场上捡来的,并非明家血脉。”明昭月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。
明昭月话音未落,正端起第二杯茶准备压压惊的老夫人动作一停,猛地将茶杯扔在桌上。“胡闹!”
老太太的脸阴晴不定,原本就松垮的皮肤变得愈发皱起来。
明昭月继续眼眶绯红,委屈巴巴。“原来孙女并非父亲所生,只是明家养女。既如此,那我嫁入尚书府算是高攀了。若被尚书府知道,明家嫁了个养女过去,不知会是什么局面……”
老夫人看向明婉柔,此时撕人的心都有。
未等老太太开口,周香玉先一步厉呵。“死丫头,你当真说了这些话?”
绿帽子这种污言秽语,也是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的!
明婉柔心知躲不过,暗暗后悔。
方才只图一时畅快,把母亲的叮嘱抛在了脑后。母亲明明叮嘱过自己,养女这件事在明昭月出嫁前不可提及,等她嫁入尚书府,自然会有人把此事抖出来。
那时,生米已成熟饭,尚书府自然会把气撒在明昭月这个新媳妇的身上。
明婉柔正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,就听明昭月又道。“我知道二妹妹是为我好,不想让我陷入尚书府的泥潭。说起来,我还要感谢妹妹的提点。”
明昭月一脸感恩戴德,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感激。
老夫人耷拉着脸,看向低着头的明婉柔。
坏事的东西!
“尚书府怎会是泥潭!那是一段良缘啊孩子,是祖母为你精心挑选的夫家。还有两日就要出阁了,别听你妹妹胡说。”
老夫人看着明昭月,恢复了少有的温和与耐心。“至于养女之说,纯属子虚乌有。你是将军府的嫡长女,祖母的话你还不信么?”
老夫人昧着良心,给明昭月吃定心丸。
“可这件事不止二妹妹提起,她们两个也说过,孙女以为无风不起浪……”明昭月忽然指着红香绿玉。
老夫人脸上的怒意快要绷不住了,看向下方的红香绿玉二人。
“真是好大的狗胆!丫鬟敢在主子面前造谣!”
她正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,就有人送上门来。
一旁的赵嬷嬷自诩老夫人心腹,见主子这般怒意,立马走到红香绿玉面前,重重几个巴掌落下。两丫鬟还未来得及辩解,顿时眼冒金星。
“老夫人冤枉,冤……”两人正要喊冤,又是几个巴掌落下。
老夫人和周香玉哪里会顾及两个侍女的感受,养女之说总得给明昭月一个说法,不舍得打明婉柔,收拾两个下人还不行?
“住口!让你们好好伺候大姑娘,谁让你们嚼舌根子了。再有下次,割了你们的舌头!”周香玉也是气急。
养女一事,是老夫人和周香玉计划中的关键一环,在明昭月出嫁前绝不能透露。
若是因此坏了尚书府的亲事,她们的计划岂不落空?
“去查,把造谣的人查出来,重罚!”老夫人端坐正堂,似慈爱的祖母一般,为明昭月做主。“这两个丫头也拖出去,杖责二十!”
赵嬷嬷拖着两个丫鬟出去了,院外很快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,听得明婉柔全身发汗。
杖责完毕,赵嬷嬷回来了,一进屋就碰上了明昭月的笑容。
赵嬷嬷顿时心中发寒,直呼不好。
果然,下一瞬明昭月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。
“祖母,方才赵嬷嬷来传孙女时,也是好一番提点。说我这种人若嫁入尚书府,整个明家都抬不起头。赵嬷嬷是祖母最信任的人,她都如此说,或许孙女的身世真有可疑之处……”
赵嬷嬷心里咯噔一下。
她是这样说的吗!她明明说的是明昭月殴打姊妹之事,会让将军府抬不起头。
这个明大姑娘,怎么黑白颠倒张口就来,她以前不是这样的!
“老奴没有……”赵嬷嬷想要辩解几句,就见老夫人猛地站起,一巴掌拍在桌上,气得颈上青筋暴起。
“你这***,跪下!”
赵嬷嬷扑通一下,仿佛听到自己膝盖骨碎裂的声音。
“你……你为何对月儿口出狂言!奴才,就该有奴才的样子。”
赵嬷嬷自认为伺候老夫人几十年,与别的奴才不同。没想到今日,老太太一点颜面都不留,甚至不听自己辩解。
她不明白,明昭月的这门婚事,怎就如此重要,出嫁前要像供***一样。
“掌嘴!”老夫人看向赵嬷嬷,“自己打,狠狠地打!”
跟了主子几十年,老夫人什么样子是真怒,什么样子只是做作表面功夫,赵嬷嬷一眼就能看清。
眼下的老夫人,是真生气了。
赵嬷嬷知道,今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。可怜一把骨头,年过半百的老婆子,在外院一众下等丫鬟的注视下,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。
嘴角很快就出了血,手也酸了,可老夫人还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。
老婆子心里又悔又恨,也不知道那个明昭月中了什么邪,好像刻意针对她似的。
不,不止针对她。明昭月先是对明婉柔动粗,来了锦绣堂立马告了红香绿玉一状,现在又是自己。
这些事,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。可以前的明昭月,好几年都不会训斥一回下人,性情温和得很。
也不知赵嬷嬷自己掌了多久的嘴,直到筋疲力尽扇不动了,老夫人才挥了挥手让她下去。
赵嬷嬷连滚带爬出了锦绣堂,压根不敢再去看明昭月。
对于红香绿玉那凄惨的嚎叫,以及赵嬷嬷血肉模糊的嘴脸,明昭月心如止水。
这才哪到哪,她准备的戏码还多呢。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,那就让这些人好好看看,自己到底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
“月儿,你过来。”老夫人抬手招呼明昭月,顺便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。
“咱们和尚书府的这桩婚事,你远在边关的父母很是关切。你父亲在信中反复叮嘱,他们要打仗回不来,家中定要给你把婚事办得风光稳妥。十里红妆,丰厚陪嫁。出阁之日,你便是整个盛京最幸福的女子。”
看着老夫人手中的信,明昭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。这封信,老太婆终于拿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