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口气，让她觉得他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，她刚才无心的一句话，是有意在践踏他的自尊。

她赶紧说：“不是的不是的，怎么会呢？你不要这么敏感呀。”

“敏感？我？”

周晨一时接不上他没有情绪包含在内的话。

费佳俊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就是不救她，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在无助和自责里越陷越深。

她双手绞在一起，脸涨得通红，和在公司、在客户面前冷静到强硬的Joyce Zhou完完全全是两个人。她最后憋出一句话，“Sorry，真的对不起，sorry，是我没过脑子。我就想着我自己了，没考虑你的感受。”

“人家指明了‘携家眷’”，还是平铺直叙。

“是我没问清楚就瞎做决定”，周晨赶紧说：“既然这样，那我肯定一起去的呀tຊ，你说我们送点什么？”

“你做主。”

很多年后，周晨再回想，就会发现，说是周晨做主，其实扳手都是握在费佳俊手里的，松紧最后都是他来定的。哪怕是这样细碎的日常，周晨也不曾真正拥有控制权。

李敏给他新婚的太太介绍费佳俊，“费佳俊绝对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摒得牢的人，老婆生小孩，他在我家里白相了一个通宵游戏，一直到小孩生出来，才笃笃悠悠请我吃了一碗咸豆浆、一副大饼油条，再笃笃悠悠回去豁了一把浴（上海话，洗澡），再荡马路一样荡到医院去。”

周晨想到当时在一妇婴的产科病房里醒来，身边并没有想象中应该在的关切的丈夫眼睛能抓到的，只有护士护士好心替她拿了黑莓过来，邮件提示已经有几千封未读……费佳俊人在哪里？过了几个钟头他才跑过来费佳俊一张隔夜脸，一直说对不起，说自己太紧张了，就跑去了小兄弟李敏那里李敏很讲义气，一直陪他说话，他一直撑着在等她的消息，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先睡过去了，一觉醒过来才看到她打了他好几十次电话，才看到她最后发消息给他说要进去剖腹产了早高峰打不到车，他是借了李敏邻居的助动车闯了几个红灯赶过来的……护士推着小婴儿过来，放在床边费佳俊开始抹眼泪，紧紧抱住周晨，努力控制住哽咽，“老婆辛苦了，谢谢老婆，我做爸爸了”

……到后来实在是控制不住了，只能一声一声唤着“老婆”

周晨看了一眼费佳俊，带着玩笑对李敏和他太太说：“我都不晓得费佳俊还会打游戏。”

李敏笑着拍一下费佳俊的肩膀，“噢哟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啊，这下回去要跪汏衣裳搓板了。兄弟对不起了。”

大家一起跟着笑起来，都说知道费佳俊是出了名的24孝，家务全包，就打个游戏，太太肯定舍不得对他用酷刑的。

向来一板一眼的周晨，也觉得在这样的气氛里，她应该配合，“是啊是啊，搓板肯定不行的，电脑键盘跪跪就算了……”

这在她，是用尽了心力在幽默了。

回到家，费佳俊忽然问周晨，“刚刚在李敏家你什么意思？”

“什么我什么意思？”

“你为什么跟人家说不晓得我会打游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