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华云清与袁天术狼狈为奸,华云息恨地咬牙切齿,脸色白一阵红一阵。这样一来,不仅宣曹司,就连户部都是她华云清的阵地了。
“父皇,可否请求父皇允我与宣曹司同理此事?”
华云息自是不甘心,装模作样地上前,小脸委屈巴巴的。
“云息,既然你长姐回朝了,这样关乎国体民生的事还是交由你阿姐去做吧,她参政已久,做起来会更顺手一些。”
“可是父皇,这几日我听了不少坊间流言。说质子入凤京当日长公主在城门口当众调戏质子,而后又两次夜探国驿馆,与质子暖帐缠绵。一国公主天下女子之表率却如此荒唐行事,简直是有辱皇家体面!”
她有时确实聪慧,但怒上心头的时候也容易犯蠢。
华云清美名在外,谁会轻易相信。当朝揭露这样不堪的丑事,无疑是给众臣子脸上甩巴掌。
淮祐川听了脸色通红,难堪异常,他略抬眼看向华云清,大翅官帽挡住了她半张脸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。
不多久大臣中便有人站出来弹劾,一个一个言辞激愤。
大多是说美色误人也误国,要华云清为天盛体面着想,责令长公主思过之类的。
华胥转头看向华云清,见她昂首挺胸站着,丝毫不理亏的模样。
“云清,可有此事啊?”
华云清不慌不忙躬身行礼,未等她开口,袁天术却先她一步站出来回禀。
“陛下明鉴,城门那日是臣亲自迎接,并不曾听公主有言语轻佻之处,凤京守备军数十人皆可作证!至于长公主夜探国驿馆,则是因为有人想暗中盗取银矿图。公主敏锐,觉察歹人之意后与臣相商才行瓮中捉鳖的计谋,于昨夜抓获死士一名,也保了银矿图能安全送到陛下手中。更何况,我天盛国长公主端庄典雅,乃天下女子之表率天下人看在眼中,这是人人见得,又怎会有浪荡荒唐之说呢?若有人拿我天盛清声玩笑,可是意图不轨!”
袁天术一番话说的妙极了,华云清不得不佩服他确实有点本事。
“哦?竟有此事!是何贼人如此胆大!擒获的死士呢?有无招供!”
华胥有些气急,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些腌臜之事。
“禀陛下,抓获的死士已交大理寺,但他受尽酷刑不肯招供。寺卿们只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。”
华云清从袖中拿出一方令牌,内侍官呈给了华胥。
华云息愤恨瞪着眼袁天术,好一个胆大妄为的袁天术竟帮着华云清一起颠倒黑白,千两黄金难收他为她所用,华云清三言两语就对她趋之若鹜。
华胥看到令牌上的图案,皱了皱眉。停顿片刻才说道:“此令牌无甚特殊,此案就交给大理寺去审吧!云清你与袁尚书务必办好流民之事。袁天术,此事你若办的好便是户部尚书,若办不好,就提头来见!还有云息,你身为公主,怎可轻信坊间流言!真是不成体统!”
“你如此心浮气躁,如何担当重任!质子安顿的事就交由你来做,若做不好,唯你是问!”
华胥端的一碗好水,左右不洒,稳稳当当。
华云清也是听明白了华胥话中的意思,只得撇撇嘴站回朝位。
华云息见朝臣们又倒戈,也偃旗息鼓,不满地接下了这个差事。
“淮祐川,此事与你有关,你如何看啊?”
华胥是经年的老狐狸了,自己女儿间那些明争暗斗他都一清二楚,但这件事又扯进一个质子,他方来天盛便引起轩然大波,往后不知还要引来多少祸事。
淮祐川安静地站着,他的视线还停在华云清身上。
自今日上殿,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不曾向他投来。就算被华云息这样坦言诬陷暴露在众人面前,她也片语不作分辩tຊ。
可见她心思之深,常人难以揣摩。
“陛下,事实诚如袁大人所言。”
淮祐川短短一句话,彻底将泼在华云清身上的污水冲了个干净。
华云清满意地勾了勾唇角,他还算识时务。
朝会迟迟结束,华云清闲庭信步般慢悠悠地走着,今日朝会上一切都如她所愿,她的心情自是大好。
“殿下。”
袁天术快步跟上来,颔首走在了华云清身侧。
“从今日起该称呼您袁尚书了。”
华云清眯着眼看了看天空,今日无风,天晴万里确实是好天气。
“袁天术谢殿下提携之恩。”
袁天术恭敬作揖,若不是华云清一番话将所有功劳加在他身上,恐怕他还得再兢兢业业熬个几年。
“袁尚书不必谢我,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。父皇能重用你全因相信你的才能,往后你须得更加努力,莫负了父皇一番信任才好。”
华云清看得清楚,像袁天术这样的大能之臣,想要为国做出一番事业,只是缺少一个契机。如今他的契机到了,往后多的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。
“不过,往后四公主那里你可是不好过喽。”
华云清想到方才殿上身后传来的华云息愤怒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,开怀不已。
“那日四公主送来钱财命我在城门迎接之时想办法拿到银矿图,可四公主不知我所向,那些金银于我如同黄土一般。”
袁天术坦言,华云清并不惊讶,这些事她知道地一清二楚。
长公主府的暗卫情报组织钻满了天盛的每一个角落。
“知袁天术者,长公主也。”
华云清与袁天术聊的正好,华云息气冲冲地追上她来。
“华云清!”
华云清停下步子,转身看向怒气冲冲的华云息,明明穿着最华贵的宫服,头顶又是各种稀有明珠制成的华冠,一张小脸也生的清纯可人的模样。
可那周身散发出的戾气真是直冲脑门。
“没大没小,朝***该称我一声长公主,朝下你也该唤我一声阿姐。”
华云清逗小猫似的看着炸毛的华云息,她总出一些蠢计又爱用些蠢人,失败是常事。
“呸!今日倒是让你威风够了。大皇子游历不在,二皇子与你又是胞弟,剩下的两位公主都胆小如鼠,也只有我,能制你一制,否则这天盛国要由你翻天了!”
华云息怒火中烧,死士身上哪有什么令牌?还不是华云清用了手段从她的守卫身上偷走做假证的!
“幸好他们几个早被母后带去了谭山寺礼佛,如若今***们在朝上,父皇骂你的时候顺便也会骂他们无用,省的你是一个人挨骂了。”
华云息被气地说不出话,只能恨恨地放狠话:“你自恃有军功在身,一来就将凤京搅的天翻地覆!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!你给我等着!还有你!”
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袁天术,拂袖而去。
华云清班师回朝不久,一来就开始对朝臣们严打清查,都以为她是仗着军功在身耀武扬威,可这天盛若没有了她这般耀武扬威之人,恐怕早就被里里外外侵蚀了个干净。
华云息自小身在深宫,她的见识和心境不比华云清,很多事她大多只能看到表面。
“袁尚书,你说父皇将安顿质子的事交给四公主,是何用意啊?”
“恐怕陛下早已知晓质子遇刺的真相。”
“嗯,这样她势必是不能再动淮祐川了。不仅不能动,还要处处保住他的性命。父皇并不想杀了景平质子也不想慢待他落人口舌。我们天盛上邦大国,容得下一个背井离乡孤苦无依的质子。”
“殿下所言极是。”
华云清想起淮祐川那双始终带着恐惧和不安的眼睛,或许在他心里,无处是他乡吧。
皇帝将淮祐川交给了华云息,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。她心中暂时也放下心来,也可专注于解决流民之事。
转眼离质子入天盛过了一月,华云清这一月为了流民之事废寝忘食,夜以继日。流民两万所做的暂居文书,大到住所工事,小到家里几口人,原住地周边关系调查。她皆一一过目,后面她干脆直接在户部住下,整日起早贪黑,耗时一个月终于大致解决完毕。
华云清在袁天术的建议下在东西两市的基础之上又新设立了散市,做为流民摊贩散卖之地。
夜以继日的操劳之下华云清也不堪重负,终于累倒在了户部。
袁天术带领属下悉心整理校正新的流民手册,回头看见华云清晕倒在案几上,厚如小山的折子将她淹没。
他立马吩咐侍女将她扶回房间,又请了太医来看,得知只是操劳过度并无大碍才有些许放下心来。
袁天术的长子袁彦衡是前年新晋的探花,现任户部主事,长的甚是标致。他跟他的父亲一样,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也算是秉承了他父亲的官格。这一个月来他总围着华云清打下手,户部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长公主的心思。
华云清自睡梦中醒来,双眼朦胧望着帐顶记不清自己睡了多久。
“殿下,您醒了。”
听声音是她公主府的贴身丫头环株。
环株将手中的药碗放下,轻轻拉开了帐子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
华云清头疼欲裂,案牍劳形,她真是无命消受。
“殿下您已经睡了大半日了,还是袁大人派人去公主府将我接来侍候,现下还是在您暂住户部的房间里头呢。”
环株长着一张可爱的小圆脸,声音也清脆。她自小陪着长公主一同长大,华云清便是这世间她最在意之人。所以当袁彦衡差人来报长公主晕倒在户部时,她顾不得其他当即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。到了户部看到长公主无恙才松一口气,又派人去府里报了平安。
“原来如此,我真是累极了。”
华云清摊开四肢躺着,这一个月来她同宣曹司,户部一同将流民个个登记造册,又改革户籍文书下发权限,那些不达发放户籍标准的流民则颁发新的暂居文书,进进出出,算起来整整忙了一月。
一个月间她连长公主府都没回去几趟,还好华云息老实了一阵,否则她又要办公事又要应付她,真是身心俱疲。
“环株啊,景平质子那边如何了?”
忙起来后她都没有精力去关注淮祐川,她也实在分身乏术。况且质子的安全由华云息负责,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。还有长公主府的那些眼线盯着,有差错自然会来报。
“殿下,您不知道,这景平质子当真是有两下子。”
环株仿佛戏说八卦一般,华云清来了兴趣。
“嗯?发生了什么?”
环株娇笑一声说道:“据说自从质子被安顿在了月华宫后,四公主日日流连于此,两人形影不离日日话叙不断。”
“什么?!”
华云清翻身坐起来,瞪大了眼睛问环株。
“你说,淮祐川与四妹?”
不过一月,他便倒戈了?跟人跑了?
“是啊殿下,宫中传言四公主是贪恋质子美色,质子又得四公主妥善安置心有感激,所以两人互生好感。”
环株说完还不忘深入分析。
“我朝公主皇子向来一视同仁,皇子成婚前可纳侧妃侍妾,公主在大婚前自然也可豢养面首,所以这也并不算新奇呀。再者说了,那质子能入梨玉宫也是他的福分。您说是不是呀殿下?”
“嗯?殿下?殿下您怎么了?”
华云清皱着眉微微张嘴,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,额间的红痣显得异常血红。
“我说华云息怎么老实了一个月,原来是换阵地了。”
华云息心比天高她怎么会对一个弱国质子交付真心?即使看在容色的份上,她也做不到与卑微如泥的淮祐川有所瓜葛。
“殿下不必在意这些风流韵事,那质子再好看,如何能比得上他的兄长淮风涿嘛,是不是?”
环株安慰似地说着,她以为华云清是为失了个好看的面首而觉得不悦呢。
淮风涿?
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。
“殿下,袁主事方才说流民安置之事已经结束了,那您今日可是要回府吗?”
环株察觉到华云清神情落寞,想是自己说错话了。
毕竟那淮风涿是景平大皇子,华云清是天盛长公主,两个站在对立政权中的人避嫌都来不及,何谈其他呢。
“今日便回吧,我也是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了。”
华云清有些恹恹的,立场鲜明的他们她已放下,只是心中仍有遗憾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