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春风沉醉的血夜》是作者娥小易的经典作品之一,主要讲述和田哲,晓舟,张开嘴的故事,故事无删减版本非常适合品读,文章简介如下:...
1.
烟圈在这间荒屋里渐渐弥漫,外面的雨水噼里啪啦打着透了风的门。
周行长***着小易在当地买的一种叫做“走马”的烟。这烟是当地卷烟厂出的,用的烟草叶子并不好,极其呛人。后来卷烟厂在里面加入了菠萝蜜叶子,让这低劣的卷烟带了一些甜香味道。是当地妇女偏爱一种香烟。来到这里之前,周行长催着他买烟,小易只能从肠粉店老板那临时买到了这种。
周行长抽几口,就被这甜而呛人的味道熏得咳嗽几声。他馋烟馋得厉害,一声接一声咳嗽,一口接一口***。
“可以,这‘走马’烟买的可以。你小子别的事做得不行,吃喝玩乐的事还是可以的。”他夹着烟头,朝小易一挥,算是表扬了。然后又问苏美娥:“怎么样,想好没有,路怎么走?”
苏美娥抬起头来,为难地笑笑:“周行长,刚才那几个电话就是当着你的面打的。美娥烧鹅店我是有几位姐妹的,只是今天奇了怪了,突然都联系不到了……”
“那不是我的事,这个和我没有关系。我唯一的条件,就是今天晚上要到港口。”周行长把头朝苏美娥凑近了,那烟圈像蛇信子一样断断续续从他嘴角吐出来,“我不听借口,只要结果。到得了港口,你女儿我还给你;到不了港口……”
小易接上了他的话,“到得了的,一定到得了的。阿姨,你想想办法,实在不行我们就开车绕着山路慢慢走,总是有办法的。”
“我们店里有个老主顾,之前是做物流生意的。我问一下他。”苏美娥又拨了一个电话,对面一听是她的声音,立刻静了几秒。
“有戏,有戏。”苏美娥喜出望外,用口型这样对周行长讲。
接电话的人似乎换了个僻静地方,咳了一下才说话:“老板娘,怎么搞的,店封掉了?一大早就有警车过来,把你们店里的几个员工都带走了。我看到刚运来的活鹅还关在店门口,没得人管,呱呱呱叫了一个早上了……”
“你莫不是看错了?警察抓我的店员做什么?”
“不晓得,都带走了。”对面的声音再低了些,“老板娘,不说了,旁边几个店的老板都被叫去问话了,说是警察在查你的社会关系……”
“查我?查我做什么?我哪里犯事情了……”苏美娥一急嗓子就粗了。
小易和周行长交换了一下眼神,周行长撇着嘴哂笑,腾出一只手来,拇指和食指搓了搓。
“警察查你,就查对了。”周行长放下了烟,手绕过苏美娥的肩膀,直接把她的电话挂断了。
窃听里传来滴滴滴的忙音,桂阿妹还在一边痴痴地问:“阿姐,警察为什么抓我们的姐妹走?警察会不会把你带走?”
苏美娥勉强笑了一下,扶住她的肩膀,“我们没做亏心事,怕什么?警察就是问一下,问一下。”
“阿姨,警察允许不只是问一下——晓舟转给你的钱,不干净的。”小易得了周行长的受益,一字一顿地说。
2.
雨再急,风再大,该走的人还是要走。
荒村里折断了不少树,菠萝蜜、木棉、银杏,或高或矮的枝干倒塌在地上,苏美娥踉踉跄跄地从上面一一迈过去。
周行长提了一只旧旅行箱,小易在旁边替他撑着伞。那箱子极沉,跨过那些倒下来的树木时,小易伸手想接过来,被周行长一把打开了。
面包车的车窗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,窗子怎么也摇不上,雨一个劲儿地从四面八方刮进来,坐在车里的人淋得像落汤鸡似的。
小易把一张塑料袋罩在车窗外遮雨,风刮得它吱啦啦直响。他断断续续说着:“我和晓舟,替周行长做了一些事情。”
他每说一句就要抬眼看一下后视镜,看到周行长面色无恙,他才敢继续说下一句,“经济上的事,说太细怕是你也不懂。有笔钱转到我们这里来了,按要求我们要还给周行长的。但是晓舟把钱挪走了。”
“她不会这样做的。”苏美娥斩钉截铁地说。
周行长在后排嗤笑了一声,抬起屁股朝一旁坐了一下。他嫌桂阿妹身上有异味。
“周行长查了很久,晓舟把钱转到了一个外省的账户上。户主就是阿姨你。”小易忐忑地说。
苏美娥恍然大悟,一拍大腿,进而发出一阵嘎嘎嘎地笑声,“那你们就是为了这个钱绑的她?嗨,我不是问过你们嘛,要是差钱的话,我现在就把店盘了。说嘛,多少钱,马上转回去。晓舟这孩子不会办事,你们多担待……”
“7000万。”
“七万你们就绑人?哪里至于嘛,我这就转给你,你***发我。”
“7000万。”周行长在后排重复了一遍。
“不就是七千……万吗?”苏美娥声音小下去,车子颠了一下,把她后面的话也颠没了。她静静地盯着前面的路,跟随倒退的树影、荒屋,山峦,越走越深。
“这村子以前一定很热闹。”荒废的村子消失在后视镜中,苏美娥再次打破了沉默。
没人回答她,桂阿妹已经睡着了,周行长似笑非笑在后排盯着她要说些什么。
她很留恋地探出头去,回望了一眼。
“菠萝蜜树只喜欢长在人多的地方,这棵树总是要人陪着的。人越多,菠萝蜜的果子也越大越甜。等有一天聚在一起的人散开了,菠萝蜜树就不结果了。慢慢地树也枯了,风雨一来就要折断了……”她慢条斯tຊ理地说着。
“晓舟也说过这样的话。”小易突然开了口,“晓舟看到什么奇怪的树木就要记一下它的名字。”
“是吗?她也是这样?”
“你们当真是母女连心。阿姨。”小易笑眯眯的,很客气的样子。他被刮进来的雨水淋成了落汤鸡,但腰背还是挺得笔直,时不时就从车窗倒影中确认一下自己的形象。
“如果当真就好了。”苏美娥自嘲地笑了笑。她回过头问周行长,那笔钱还在不在账户里。
“不管多少钱,我都还你。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。七万也好,七千万也罢,只要我苏美娥有一双手,能活一天,就做一天的工,我总有把钱还上的时候。”她说,“你让我再看一眼晓舟。”
“你不要给我装蒜,这么大一笔款子转到你这,你心里当然清楚在哪个账户里。不用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,好吧。你可以慢慢想,慢慢回忆——对了,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条件。一,把我送去港口;二,把我的钱还我。两个条件都做到,你女儿交给你带回去。好不好?”周行长挑着眉毛,努力睁大他那双獾一样的小三角眼,两手架在膝盖上谆谆善诱。
“让我再看一眼晓舟。”苏美娥执拗地说。
周行长摸摸自己的下巴,啧了啧嘴,好像苏美娥替了一个多么令他为难的条件。他耸耸肩膀,往后一靠,拿出在谈判桌前谈事的架势。
“我答应你。不就是两个条件嘛,能有多难?我就算死在这山里,也把你送到港口;至于账户,你让我问一下晓舟,我劝劝她,有多少钱就还你多少钱!”苏美娥拍着大腿笑起来,也拿出她在农贸市场和人讨价还价的架势。
“阿姨,做生意呢,讲究一个‘诚’。我现在是诚心地和你讲条件,你要是不‘诚’,我们这桩声音就谈不下去了。”
“我哪里不诚?你瞧这大兄弟说话……周行长,您哪一年的?”苏美娥也转过身子往后凑近了一些,在她的经验里,价格谈不下来的时候,就该谈谈家常叙叙乡情了。
“噢哟,现在是几点了?下午一点十七分,让我算一下。晓舟同志一会就要有水喝了。对了,我和小兄弟们讲好了,每三天送一杯水;每五天送一次饭,直到她想清楚。”
“三天让人喝一杯水,五天让人吃一顿饭,你是畜生吗?”在一旁闭着眼的桂阿妹猛地睁开眼睛,脸贴到周行长面前,和他只有半根手指的距离。
周行长被这突然出现的宽颌低鼻、肤色黝黑的脸吓了一跳,立刻呵斥道:“你怎么说话的?!你们别忘了,人在我手上,都给我放客气一点。”
“你是畜生吗?”桂阿妹乌黑的眼睛里没有规矩、没有恐惧,像一头刚刚睡醒的小兽,好奇地盯住了周行长的五官,顺着眉毛、鼻子、嘴巴、耳朵一样一样地看。
她的牙齿间隙比常人要大一些,四颗虎齿生得东倒西歪,却颗颗尖锐锋利。周行长背上一冷,只觉得眼前这女人像***一样随时会给自己来上一口。
“***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带?啊?”他愤怒地朝前排座椅踢了一脚。小易陪着笑,一个字也不敢说。
3.
“周行长。”
苏美娥没有按照周行长预料的那样,替他拉住桂阿妹,然后满脸惶恐地讨饶。
她只是转回了身子,继续看着前面的路。喉咙里的笑也冷下去了。
“你既然是和我做生意,总不能只有我让步,你一步也不让吧?”这个精明透顶的老板娘收起了她的好脾气,垂下眼帘,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头,“我这个人呢,是个妇道人家,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——七千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字,晓舟拿了你这么多钱,你也查到在我这里了,你报警抓我就是了嘛。但你偏偏藏在这深山里,连套合身的衣服也没得穿,像条丧家犬似的,不敢露面,不敢和人联系。抓你的人,怕不只是警方。”
周行长咽了一口唾沫,低声说:“放屁。”
苏美娥叹了口气,像是厌倦了这桩买卖,“你2000年就到过广东,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这是你说的吧,我没有记错吧?可你谁都不敢找,只敢让小易偷偷摸摸找到我来‘谈生意’——我猜,那些你真正要躲的人,怕是比警察还厉害。”
小易转头看了她一眼。周行长在后排骂骂咧咧:“开你的车。”
“是什么样的人呢?我这里离澳门近,倒是听说过一些故事,好些滥赌鬼还不了叠码仔的钱,被抓到缅北敲光牙齿、放在狗笼子里养着,直到和人配上了型,就开始卖肝卖肺。周行长,你可要小心。”苏美娥微微笑着说。
“别胡说。见鬼,你让你这个傻子跟班往一边坐一些,挤得我腰都直不起来。”周行长还在发号施令,但声音已经虚了。
“阿妹,向旁边坐坐,莫要挤到人家。”苏美娥用当地话讲。她回过头,声音里的热情也回来了,她又变成了那个围着烧鹅店打转、酿得一手好青梅酱的老板娘,热络地拍拍周行长的膝盖,“哎呀,小老弟,我看你蛮年轻的,叫声老弟不算你占便宜吧?你让我再看一眼晓舟,给我们晓舟好吃好喝招待招待。我呢,也想到送你去港口的主意了。这附近有条旧铁路,已经不走客运了,只走货运。要不是你说‘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七分了’,我也想不起来每天三点多这里有火车经过——对了,周行长,还有几分钟我能看到我女儿?”
周行长把她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推开,闷哼了一声,“五分钟。等下有信号了,我就联系那几个小兄弟给万晓舟送水送饭。”
“好嘞,那就谢谢她叔了。哎?刚才在村里抽的什么烟?给我也来一颗。”苏美娥利落地转过身,顺手就拧开了面包车上的收音机。收音机里正在播报一则本地新闻,说警方发现多年前重刑犯的线索。她推了一下按钮,换成了一首乡村音乐。
“走马。”小易特意停下车,殷勤热络地亲手给她点上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