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句问话有些奇怪,我在脑海里走马灯花般过了一遍人生轨迹,沉默的摇摇头。
“没有。”
是的,我并没有什么重大遗憾或者心愿,哪怕是吴心语,我都不太能回想起她的样子。
“教授,但是有个人非常想见你,她是你名义上的妻子,我们不能阻止她。”
他惴惴不安的舔了舔嘴角。
时隔多年,我并不想与吴心语再相见,下意识开口拒绝。
可还没有开口,下一秒,她就出现在门口。
“对不起,可能有点唐突,我知道你或许不想看见我,但我想见你。”
“你怎么能不尊重人意见?”
我还没有开口,负责陪在我身边的人已经厉声打断。
这段时间我适合静养,所以他有些生气,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得尊重人意见。
“不好意思,我没别的想法,就是想见他。”
吴心语踏进病房的半只脚僵在原地,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。
“没关系。”
我说话时使劲咳嗽了几声,床边的人意外看我一眼,“方教授,我先离开,有什么事你叫我,我就在门口。”
出去的时候,他不善的瞪了吴心语一眼,能看得出来,他不太欢迎这个不速之客。
这么多年,我从来没有提过自己有妻子,就算好不容易有假期,也不回家。
研究院的人一直都以为我没有牵挂,突然跳出给妻子,一方面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,另一方面,他们害怕吴心语的出现不安好心。”
我是不是不应该来。”
吴心语也察觉到了这一点,站在门口收回了脚,她不敢动,甚至惴惴不安的握紧衣角。
“我可以不进去,就在这讲,我只是想见见你,在死前见见你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
混沌的记忆中,吴心语不是这么个人,我很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,只能依靠着记忆问她,“为什么你还是我的妻子,当年我不是留下了离婚协议。”
我没有问她是不是已经同薛曜完婚,那算是我不可言说的痛。
如今回忆起来,结疤的伤口还有些轻微震颤。
“嘉之,我没有跟你离婚。”
似乎察觉到我心里的想法,吴心语皱眉,双手紧握在一起。
“当年你离开后不久,薛曜就放假说一切都是我的错,他亲手打碎了我所有的梦,让我后半辈子永远活在悔恨和不安中,嘉之,我错了,我错的离谱,你原谅我好不好?”
泪水从眼眶滑落,吴心语哭的泣不成声。
她像是很难过,又像是要哭出这么多年全部的委屈。
我倒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插曲,心里顿感无味杂陈。
“那这些年你就没有再结婚?”
当年我留下的离婚协议是生效的,凭吴心语对我的厌恶,应该早就签字。
谁知道,现在的她拼命摇头,“没有嘉之,我一直在等你,我找了很多地方,甚至就住在你爸妈隔壁,可你不回家,也没有人告诉我你去了哪里,这些年,我已经找绝望了,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看见你,还曾想过自杀。”
“谁知道那么巧,那天正好碰上工作人员上你家找你的家人,我在隔壁听到了。
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,直到再次看见你,我才知道,这是真的,我没有在做梦,而是真真切切与你再次相见。”
“嘉之,你原谅我好不好,是我不懂事,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吴心语哭着哭着滑跪在地,她太难受了,迫不及待想找个情绪的出口。
我并没有阻止,如果下跪能让她情绪好受些,那她就这么做。
这几年我的心境平淡了很多,比起年轻时动不动就生气尴尬的自己。
现在的我经过了千锤百炼,对很多事情都看淡。
说难听点,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,又何必徒增那么多烦恼。
“嘉之。”
长久听不到我回应,吴心语抬头看我,却发现我早已睡着。
她以为我死了,大惊失色,“来人,快来人。”
慌张的声音直接吓的门口的人连滚带爬,好在他有脑子,透过我轻薄的呼吸发现我只是睡着的事实。
他让人把吴心语请了出去,从那天起,直至我的死亡,我都没有再见过吴心语。
有些人,适合用来怀念,有些人,本就说的再也不见。
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星期,研究院大大小小的人来医院对我进行慰问,他们告诉了我新药效果很好,因为我的奉献,国家掌握了最大的话语权。
我很激动,心里也长呼一口气。
同一天下午,我安详的躺在病床上离开。
这趟旅程,我完成了全部的意义,走时,自无怨无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