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那天晚上的黑色轿车是季铭贤开的。
他撞完人后立马逃逸，直到昨天才被抓获。
所以今早一接到电话，沈清蓉和柳清欢就丢下我急匆匆地离开，到警察局将他保释了出来。
在局里蹲了一晚上，季铭贤胡子拉碴，满脸憔悴，与毕业舞会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。
他不断用眼角偷瞄我，很是紧张。
我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意。
果不其然，几句客套话后，沈清蓉拿出了一份资料。
“宁轩，这是一份谅解书，先把它签了吧。”
我将她递过来的笔一折两断，扔进垃圾桶。
柳清欢拧着眉：“宁轩，为什么不签？”
我冷冷反问：“我为什么要签？”
“因为这关系着铭贤的未来！”柳清欢郑重其事地说道，“我们问过了，那天晚上的车祸，纯粹是意外。”
“铭贤想开车来接我们，却因为一时紧张，错把油门当成刹车。”
“之后的逃逸也是因为惊慌失措，才犯下的过错。”
“铭贤很后悔。”
“我找律师了解过，只要你签下谅解书，他就不用坐牢，也不会影响学业。”
“宁轩，大家都是同学，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，帮他一把？”
沈清蓉也说道：“宁轩，人孰无过。”
“我知道因为舞会的事，你对铭贤心有芥蒂。”
“但他真不是故意撞你的，你也知道，我们帮他实现的第一个心愿，就是考驾照。”
“作为一名新手，犯错是很正常的事情。”
“你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事，医生说休养两个月就能出院了。”
“再说了，要不是你偷偷跑到美食街，害我们去找你，这起车祸根本不会发生。”
“就签个字而已，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？”
“你如果不签，那铭贤一辈子都完了！”
两人轮番上阵，一直帮季铭贤说话。
被撞的人是我，躺在病床上的我，差点救不活的人也是我。
可在她们的言辞当中，好像我才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。
而肇事逃逸的季铭贤，只是一个无辜者。
我越听越心寒，冷冷地说道：“别费口舌了，这份谅解书我不会签的。”
见我不肯松口，季铭贤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，痛哭流涕道：“宁轩，我对不起你。”
“我承认，那晚确实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让你承受了莫大的伤痛，我很内疚，良心一直在自责。”
“我愿意接受惩罚，还有那个保研名额，我也还给你。”
说完就以头撞地，撞得额头全是血。
两女吓坏了，急忙上前拉住他。
季铭贤用力挣扎：“别拦我，是我害得宁轩受伤，我有罪！”
“只有惩罚自己，我心里才会好过一些！”
柳清欢流着泪，对我怒目而视：“宁轩，瞧你干的好事！”
“你真要把铭贤逼死才愿意吗？”
沈清蓉更是刚烈，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，直接抵在了自己白嫩的脖子上。
她红着眼看向我：“宁轩，我不能让你毁了铭贤！”
“如果你今天不肯签下谅解书，我就死在你面前！”
我的身体猛地一震，内心如同翻涌的海浪，无法平息。
那年高考结束后，为了保护沈清蓉和柳清欢不被调戏，我被几个混混打得头破血流。
混混头子想要废了我，关键时候，沈清蓉挺身而出，挡在了我面前。
她用剪刀抵着自己脖子：“你们敢再上前一步，我就死在这里！”
脸上的决绝和坚毅，和现在一模一样。
但她一心想要保护的人，已经不是我了。
就在这时，满脸是血的季铭贤站了起来，试图夺下沈清蓉的水果刀。
“清蓉，别做傻事！”
“为了我这种人，不值得啊！”
抬起手时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，他手腕上戴着的同心结。
不管颜色还是款式，都跟两个青梅送给我的那条，一模一样！
绝望就像一把锐利的刀，深深刺入我的心脏，让它彻底死去。
我哽着喉，从垃圾桶里捡起半截笔，在谅解书上麻木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季铭贤如获至宝，赶紧接过。
沈清蓉放下刀子，第一时间查看季铭贤的伤口。
柳清欢急道：“赶紧去找医生检查一下，别弄出个脑震荡来。”
她们扶着季铭贤离开了病房，再也没看过我一眼。
我扔掉断笔，望向窗外。
点点白色不断从天空飘落。
原来是下雪了。
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，很美，很纯洁。
……
出院那天，信誓旦旦要来接我的两个青梅，一直没有出现。
我一个人办理手续，结清费用的时候，看到了季铭贤刚发的朋友圈动态。
三人穿着滑雪服并排坐在缆车上，脚下是皑皑雪山。
“不管下一站去哪里，只要有你们的地方，就是幸福！”
我淡淡一笑，将他拉入了黑名单。
然后是沈清蓉和柳清欢。
回到家，我将一切与她们有关的东西，全部清空。
还有那个崭新的同心结，也再次扔进了垃圾桶里。
……
圣诞节那天，沈清蓉和柳清欢身穿盛装，手捧鲜花，并排站在校门前。
她们化了最美的妆容，引来无数同学驻足观看。
“这不是沈校花和柳校花吗？”
“圣诞节穿这么漂亮，还拿了花，估计是要跟谁表白。”
“哪个男人这么幸运？”
“他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，才能同时得到两个女神的青睐！”
“好羡慕啊！”
同学们议论纷纷，沈清蓉和柳清欢不为所动。
两人脸上写满了忐忑，还有期待的幸福。
按照约定，我今天要在她们当中做出最后的选择。
可她们不知道的是。
一大早，我已经带着母亲的骨灰盒，坐上了前往大凉山的大巴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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