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行动还和从前一样,可是气质已经判若两人。他一介白身,三代草莽,却能在甲第名列之后,一举进入油水最多的刑部做尚书。他只怕筹谋许久。这些年,他瞒我太多。
他的身影逐渐和很多年前重合。我不禁要问,当年的那个衣裳满是补丁的文弱小孩,是如何长成如今的尚书大人的?
那个时候,许言墨还只是邻家弟弟,父亲亡故得早,只有一个瞎眼的娘每天磨豆子做豆浆养活他。
他虽然穷困,身体也文弱,总是生病。可是读书很有样子,就连乡里书院的先生都夸奖他的文章。
我们家的情况就要好些了。我爹是个自命清高的穷秀才,也算个读书人,能做些账房活计。娘整日绣花做帕子补贴家用。
我卖帕子回来,总是能看见许言墨笔直地端坐在院子里读书执笔。这时,我若是筐子里有些糕饼果子,便会送给他几个,再顺便和他说几句嘴。
他从小心思重,往往说三句才应一句。黑沉的眼睛总是认真地看着我,让我明白他在听。不知如何回应的时候,总是很乖巧地应:“阿姊,我省得。”
那时的我还不知道,许言墨从来不随便和人交谈。他大多觉得浪费时间。
我爹很看好他,总是说许言墨这小子,以后能有大出息。我不以为然,在旁边撇嘴。只是觉得他应当是个不错的小鬼。
谁能料到,多年以后,我爹的话应验了,我的话却出了错。
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。直到有一日我像往常那样,挎着篮子回家,却知晓我的亲事定了。我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,左右是父母之命,嫁个清白的相似人家罢了。日子怎么不是过。
再一问,我的未来夫君居然是邻家的许言墨。
“这怎么使得?他比我小五岁!我这做阿姊的人了,怎么好嫁给他?不成不成!我就是嫁给村头的李哥,也不能嫁他呀!”
“怎么使不得?我闺女花容月貌的,又能识文断字,又能绣花,配他难道还配不上?”
我爹在那里乐悠悠地喝酒,他好似很满意这门亲事。
“这不是一回事啊!”
“你不乐意,人家可乐意得很!他娘亲自来提的亲,也是早问过了他的意思。已替你们交换了庚帖,就等他明年十六了,你们成婚呢!”
“这事没得商量,这女婿我看比别个好,你是不嫁也得给我嫁!”
如今,我也只好认了这门亲事。叹了一口气推门出去,迎面撞上许言墨的胸膛。硬邦邦的。抬头一看,他的神色讳莫如深。他伸手搀住我,“你不愿意嫁我?”
他好像不再是男孩,而正在成为男人。
我终于愿意承认,他好像确实不是“隔壁的小子”那么简单。他总是和一个士子,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来往,每天做奇怪的事。
他在长大。
“阿姊,可是,我很想娶你。”他望进我,我开始明白,他是认真的,“除了你,我不想娶旁人。”
“我不会让你一直跟着我吃苦。给我八年,我能给你一切你能想到的荣华富贵。”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