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一一的眼神茫然了一瞬,祖母时常会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语,虽不能全然领会其深意,但大致含义还是能揣摩出一二的。
阮老夫人也察觉到这个词对孙女来说有些超纲了,于是立刻换了一种说法:“一一,我阮家的女子,断没有被人磋磨的道理,你且放心大胆地做你想做的,祖母都支持你。阮府虽然倒台了,但只要祖母尚有一口气在,活着一日,便护你一日周全。”
哪怕此前同斐云对峙时说得再硬气,可直到此时此刻,阮一一的心才真真正正落到了实处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,回首往昔五年时光,阮一一为了斐府上下一大家子的嚼用,奔波游走于各方之间。
在这漫长的五年里,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青葱少女,逐渐长成了足以独当一面掌家大妇,将自己的心血与精力献给了斐府,可最终到头来全都喂了狗。
她也曾努力地想要做好斐家的当家主母,用心地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妻子。婆家的刁难与不喜,丈夫常年不在身边,那又如何?
她是阮府的嫡长女,她的骨子里流淌着阮家的血液,她的父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,她的母族是京中贵女,她阮一一做什么都是顶好的。即便起初不会也可以学,学了就是自己的本事。
阮一一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抗,那些苦楚与辛酸都咽下肚,不曾向外人吐露半分。
今日,终于有人告诉她,无论如何都会护自己周全,那颗饱含酸楚的心脏又好似砰砰跳动起来。先前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,她是有娘家撑腰的人,她并非孤立无援,她还有家。
“祖母,这可是您亲口说的,那一一可就要赖着您一辈子了,您不许反悔。”阮一一的眼角似有泪光闪烁,正待细细瞧去,她已然如归巢的幼鸟一般扑进了老夫人怀中。
阮老夫人微微一愣,随后默默地伸出手,一下一下轻抚孙女的后背。
在她眼中,尽管孙女已经梳起了妇人发髻,可此刻这副模样,分明还是当初那个在自己怀中撒娇卖萌的小女孩。
“好好好,祖母答应你,不反悔。”
车厢内被温情的氛围所笼罩,一时间,唯余车轱辘在道路上辗转滚动的声音传入耳畔。
阮一一在祖母怀中依偎了许久,倒是她先不好意思起来,有些羞赫地起了身:“让祖母见笑了。”
阮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,目光中满是宠溺:“不管一一多大,在祖母这里,永远都是个孩子。”
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,外面的车轱辘声戛然而止,许嬷嬷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:“老夫人不好了,大夫人哭晕过去了,方才摸了摸额头,烫得有些骇人。”
这处离郊外的庄子还有些路,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,一片荒芜景象。原本让小厮请大夫不过是场面话,做给外人瞧的。
可谁能料到,现如今母亲真的病倒了,阮一一心中焦急,正打算吩咐车夫掉头去医馆,却听得外面有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:“诸位可是遇到难处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