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一一听闻那声音,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去,只见一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映入眼帘。
那少年腰间挂着一壶酒,正坐在一头小毛驴上。他生了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,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,可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气,却无论如何也难以遮掩。
毛驴矮了些,比不得骏马高挑,那少年微微仰头,目光中带着关切。阳光倾洒而下,落在他的面颊上,更衬得那双桃花眼格外勾人。
许嬷嬷伺候人的活干了一辈子,别的本事暂且不论,单就这看人的眼光,那也是磨炼得有了七八分火候。
她瞧见这少年虽然穿着打扮略显简陋,但那通身的气度却不似普通人家,也就未做出打发少年离开的举动,这才让他靠近了阮府的马车。
阮老夫人亦将少年的模样瞧得真切,心中暗自思忖,这模样,俊的嘞!
既是这般贵人模样,说不定真能有什么救治热病的法子,这么想着,阮老夫人也就开了口:“家中有人得了热病,这位小公子可有什么指教?”
“往前一里路,有一处供往来行人歇脚的茶馆,你们只需寻那茶馆中的老伯,讨要一坛烧酒,将酒涂在额头、脖子、掌心等处,可退热症。我方才见有个云游的赤脚大夫在那饮茶,说不准还能请他帮忙把把脉。”
代青拿起腰间悬挂的葫芦酒囊,稍稍晃了晃,笑着说道:“我这里面装的是米酒,劲道少了些许,不够烈。”
“多谢公子,只是今日时间紧迫,来不及答谢公子的相助。公子日后若是得空,可前往金满楼寻我,这是信物,届时我自当为公子备上一份薄礼,聊表心意。”
阮一一摸了摸钱袋里仅剩的碎银,也不好给出去。当即不多废话,递过去一个木牌,由许嬷嬷接手给了那少年,随后便吩咐车夫驾车向着前头赶去。
许嬷嬷也算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,知道小姐平日里跟着老太爷学了些拳脚功夫,闲暇之余,还喜欢亲手刻些牌子。
大夫人心疼小姐这双手,还特意去求了膏药来,这木牌小姐可宝贝的紧呢。
代青接过木牌,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摩挲着。
木牌方方正正,松木特有的纹理点缀其上,牌面并未经过过分的打磨,故而还带着些许粗糙。在木牌的正中央,镌刻着一个大大的“一”字,字迹苍劲有力。
“少主可要查清楚这一行人的来路?”方才还空旷的地界,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,毕恭毕敬地向代青行礼。
“无妨,让洛神医治了热症再回吧。”代青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,将那块木牌随手丢进毛驴身旁挂着的布袋里。
接着从路边采了一截狗尾巴草,衔在口中,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,慢悠悠地骑着毛驴,沿着官道继续向前赶路。
“日行一善,本就是浮萍游子漂泊无根,萍水相逢君莫问~”
官道上便又只剩下了一人,那不知名的曲调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着,听起来格外轻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