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月柔猛地睁开双眼,身上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透,大口喘着气,对上了阮一一满是担忧的目光。
刹那间,两双眼睛重合了。
一双是刑场上冷漠疏离、淡漠的如同陌生人眼;一双是此刻饱含关切的眼。
林月柔紧紧抱住阮一一,放声大哭起来:“女儿啊,娘亲对不住你,你莫要怪罪娘亲,千万不要不理娘亲,好不好?”
阮一一只当自己的娘亲被吓坏了,虽然早就知晓自家娘亲是个水做的人,却也未曾料到她竟能这般嚎啕大哭,当下只能轻声宽慰道:“阿娘,女儿在的,莫要哭了,烧已经退了。”
林月柔抽抽噎噎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泪水,方才做的噩梦如同鬼魅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,真实的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。
阮老夫人看着母女两人相拥的画面,心下也有些酸涩,但现在这境地......沉默良久后才出声道:“老大家的,哭也哭够了,阮家如今的日子愈发艰难,待你身子骨好些了,便随我这老婆子一同为以后的生计做些打算。”
林月柔一听这话,顿时也不伤心了,就连方才做的噩梦都丢到了九霄云外:“母亲,我哪里有这本事?我不行的。”
屋里头还没商量出结果,屋外头已经炸开了锅,吵吵闹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。
林月柔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。
一个字,破。
两个字,很破。
三个字,非常破。
她活了大半辈子,向来都是锦帐香衾、金樽珍馐,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破的屋子,眼前这般破屋残椽,实在令她难以忍受。
正思忖间,门板被人推开,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“吱呀”声。
老二媳妇刘烟儿扭着腰肢进门,两手一伸就开始要银子:“大侄女,刚才那赤脚大夫的诊费可是我掏的,你看何时方便,将那钱还我?”
刘烟儿长了一张妾室的狐媚子脸,但运气颇佳,入了阮家二爷的眼,得了个正室的命。
平日里行事小家子气也就罢了,如今正值阮氏落败的紧要关头,却还是这副嘴脸,实在是不那么好看。
“那赤脚大夫倒是有几分眼力见,竟瞧得出来我这衣角边里缝了碎银子,以前防着老鸨的招数,如今让一个老头子看出来了。”
“大侄女,你可莫要说二婶我小气,现在阮府所有的财产皆已充公,我可就指着这点碎银子过活。”
“你且回去同你那老相好吹吹枕边风,他现在可是斐将军了,手指缝里漏点出来,就够我们一大家子过活了......”
一张唇儿,上下嘴皮子一碰,叽叽喳喳惹人嫌。
“够了!”阮老夫人出声打断了刘烟儿的话,“老二家的,你给我少说几句。”
刘烟儿面上依旧挂着不服气的神情,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总算是停了。
阮一一小心地搀扶着阿娘在床上躺好,随后转身同二婶说话:“二婶,银子随后还你,但其他的......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,我已经下定决心与斐云和离。”
“哎呦喂,你这孩子,不是二婶说你,放着那大好的荣华富贵、锦绣前程不要,你是不是糊涂了?脑子莫不是进水了!”刘烟儿瞪大双眼,满脸的狐疑。
“那斐云是女子。”
这句话一出口,屋内除了老夫人,其他人俱是一惊。
“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