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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回家的车上,沈霁淮思绪烦乱,眼皮轻阖着,因此也没察觉到少女接二连三投向他的欲言又止的眼神。

周颂宜一直等着他察觉到她的委屈,来哄她。

但直到回到家里,他都没有。

于是在他洗完澡换好睡衣准备去她的房间时,她吸了吸鼻子,说自己想要一个人睡。

老混蛋,既然不喜欢她,为什么还要陪她睡觉?

“真的不要吗?”

男人依旧笑得温和,像是耐心极好的长者一般。

她坚定地点了点头:

“不要,我要自己睡!”

神经的痛感一点点变得清晰,沈霁淮滚了滚喉头,确定小家伙真的不需要他今晚陪她睡时,立刻去了书房。

抖着手倒出四粒小白片,干嚼着吞下去,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,将即将破土而出的暴躁一点点按下去。

然后打开笔记本,半晌后,停在纸上的鼻尖处晕开一团墨,他慢慢写下一句话:

[今天,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不齿。]

周颂宜看男人居然真的走了,气愤地跺了跺脚,钻进柔软馨香的被子里时,没忍住嘤嘤哭泣。

越哭越伤心,越伤心越想哭,心里委屈得要命,哭到最后甚至变成了愤怒。

她摸出手机,将电话打给了远在伦敦的舅舅,电话被接通的瞬间,嚎啕大哭:

“舅舅,没有人喜欢我呜呜呜呜——”

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。

威廉姆:......

他揉了揉耳朵,将手机拿得远了几分,

“发生了什么?leon欺负你了?”

欺负吗?

好像不是。

周颂宜摇了摇头:

“呜呜呜,我要睡觉了,再见舅舅,晚安。”

威廉姆:......

他瞧了眼外面灿烂的日光,扬声器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。

这小鬼是又发什么疯。

他看着一脸紧张的父亲,无奈解释道:

“是serena。”

韦斯莱满脸严肃地发出指令:

“serena怎么哭了?出什么事了?你去北京看看吧。”

威廉姆:......

他嗤笑一声:

“她能有什么事,上次哭着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没买到限量版的hellokitty联名包包。”

小鬼联系他,不是搜刮钱财,就是搜刮钱财。

“你想知道不如自己打电话问问,反正你那么关心她。”

韦斯莱抿了抿唇,淡声道:

“我没有关心,只是顺便问一句。”

“你最好是,父亲。”

威廉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父亲,起身把电话打给了沈霁淮。

“她刚刚哭着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
话落的瞬间,沈霁淮迅速挂断电话,合上日记本,抬脚去了对面主卧。

站在门口,细碎纤弱的抽泣声从门缝传出,就像一把把利刃,直直***他的胸口。

他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门。

怪他的,今晚小家伙拒绝和他一起睡觉时,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,而不是放任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面哭。

掀开被子,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小家伙,愧疚感铺天盖地袭来。

“怎么了,乖乖?发生什么事了?”

他用拇指揩了揩她眼角刚沁出的泪花,单臂将她抱起,帮她理好黏在脸颊两侧的湿发,柔声问着。

“你走开,我不想理你了!”

周颂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,抽噎着从男人怀里挣脱,卷着被子继续睡觉。

“怎么了?是因为熊猫?林斯已经在走程序了,下个月就能领养到了。”

沈霁淮单膝跪在床上,单臂撑在小家伙身侧,瞧着她眼角不再淌泪了,便没有再抱起来,只温声哄着。

但小家伙粉唇紧闭,一句话都不和他讲,他只能继续猜。

“是今天不让你吃奶糕?明天带你去买现做的好不好?若是因为冰淇淋就算了,你生理期马上到了,不能贪凉。”

好像全都不对,小家伙依旧没有一点反应。

他好像知道是因为什么了,但选择绕开,继续问她是不是因为逼她学中文了。

最后叹了口气:

“小乖,你管因为什么不想理我,哥哥都和你道歉好不好?”

她不想要道歉,老混蛋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。

那晚过后,两人的关系突然陷入诡异的安tຊ静中。

早上他起床时,苏菲告诉他,说小姐已经去老宅玩了。

他想追过去,却被工作绊住了脚。

等晚上去接人时,又扑了个空,人已经回家了。

一连几天都是这样,他实在忍不下去了,故意起了个大早在客厅里等她,将拎着包包,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家伙逮个正着。

“今天还要去老宅?”

少女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,

“嗯,哥哥早上好。”

哥......哥哥?

他怔愣一瞬,不太适应称呼上的突然转变。

许是喊他......喊久了,乍一听哥哥,竟然觉得有几分生疏。

他起身走到小家伙面前,揉了揉她后脑勺,柔声道:

“小乖,我们谈谈好吗?”

“哥哥要谈什么,我今天要和棠月姐姐一起玩,你最好快点哦。”

声音一如既往的娇甜,但沈霁淮却从中品出了一丝阴阳怪气。

话到嘴边了,但他却不知道聊什么了。

小家伙也没有和他闹,没有和他吵,只是没有像从前那般粘着他,仅此而已。

要聊什么呢?

周颂宜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,心一点一点往下沉。

在没出息地流泪前一秒,转身离去。

“小乖——”

她脚步顿住,却久久没有等来下文。

——

周颂宜见天儿往荣政府跑,最开心的就是秦韵和沈政国了。

她上午陪沈爷爷下棋,陪沈奶奶捡花,中午吃张妈做得好吃的,下午去找棠月姐姐玩儿,偶尔还能在那里碰到洛珈姐姐。

“你别说,不愧是霁淮带出了孩子,落子时的果断和他一模一样。”

人都走了许久,沈政国还站在那盘输掉的棋边上,赞不绝口。

秦韵心里装着另一件事儿,也没听清老伴儿说了什么,自顾自道:

“你说,小宝是不是和霁淮闹矛盾了?”

“闹什么矛盾?”

“我这不是不知道才来问你吗!”

“那我上哪知道去!”

下午几个老友过来打麻将,明里暗里都在问她霁淮什么时候成家。

她莞尔,摸牌时露出那只翡翠镯子,幽幽道:

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我一把老骨头没几天活了,还是专注自己吧,操不动心了,三万碰啊!”

其余三位老太太瞧着镯子,艳羡的不行。

听说这是沈家大孙子家那个小孩儿送的,心里更是把自家不成器的子孙骂了个遍。

宋家老太太瞧了眼已经明朗的牌局,抿唇一笑:

“这话说得,我听说有好几家姑娘上赶着给你这个重孙女当后妈呢!”

“后妈?”

秦韵偏头看向宋老太太,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,浑浊的眸子微眯。

宋老太太随手打出一张牌,继续道:

“昂,薄家那小少爷,说霁淮带了个女儿回来,这不,好多姑娘想着当后妈也行。”

薄西故平时喜欢去热闹的局,估摸着是随口说了几句被听的人当真了。

秦韵闻言,又起了心思,笑道:

“你这话倒是有趣儿,这样吧,眼看海棠也要开过去了,我想下个帖,请年龄差不多相仿,还没定下婚事的姑娘们来家里坐坐,你们觉得怎么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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